洋葱剧本杀—如果故事注定无法完美

洋葱这个本,对我来说很特别。玩完当下没有立刻想写心得的冲动,但随着时间流逝,却很常想起这个本。也许不抒发一下,这种情绪就不会过去,最终我在某个半夜,缓缓写出这篇心得。

洋葱给我的感受很两极,喜欢跟不喜欢的部分各占50%。故事本身不错,带来的思考与挣扎也很棒,彩蛋更让我惊呼;特殊环节充满惊喜及诚意,着实令人满意,小道具也使游戏气氛更提升。但是主角感太重,边缘角偏多;推理不重要,甚至有些故意耗时的设计。拿到什么角色,对体验感影响很大。

综合来讲,我的个人经验是好的,心情却很郁闷,因为…… 这是我第一次玩完剧本后,产生了些许心理阴影,即使心理阴影面积不大,但每次回想起洋葱都带点苦涩。能够有如此特别的体验,也是剧本游戏能号称「第二人生」的魅力所在吧。

除了拉普星球外,谋杀卫斯理近期也上架了洋葱,官方特别提醒这个本涉及比较敏感的生命议题,为了避免玩家焦虑,务必事先确认自己与伙伴的身心健康再报名。这也是我近期的一些感触,我认为玩剧本游戏,第一重要的是游戏时入戏,第二重要的是游戏后出戏。毕竟在剧本游戏推出前,大家少有机会揣摩及体验不同角色人生;剧本游戏推出后,大家越玩越入戏,我却渐渐感觉游戏后出戏的重要性,毕竟不是每个剧本都在营造欢乐美好的氛围,如果遇到与自身伤痛吻合的故事,或触及个人比较难承受的情境,真的很需要自我调适。既享受游戏过程中体会到的丰沛情感,也要小心不要让自己心灵受伤。

洋葱的最后走向,很看玩家间的火花,有些人可能寥寥几句就结束一切,也有些人会激动诉说到难以停止。相比有些剧本没什么时间让玩家阐述心情,洋葱的时间倒是给好给满,思想的辩驳、情感的选择,都会带给每一场洋葱团不同的体验,也因此我很喜欢跟朋友聊他们玩完洋葱的经历。
有剧透心得 (尚未玩过此剧本者,请跳过以下心得,以免影响游戏体验)

我是Tina。亲生父母不在身边,我从很小被养父母收养,他们待我如亲生,让我幸福的长大;我和新家庭的弟弟感情很好,跟弟媳也是好朋友;我有一位暗恋已久、正在默默发展中的男生朋友。生活虽然平淡但是幸福,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。当我看见Selina掉泪后,我才想起了一切,

原来这一切是Selina的故事,不是我的。

之前在想,为什么剧本名称要叫做洋葱?后来我才知道,洋葱指的就是Tina。被遗忘的配料,始终不会是主角。佐味就是最大的价值,别妄想舞台的一席之地。

那位喜欢的男生朋友,我以为他也喜欢我,但他喜欢的是Selina;跟我感情要好的弟媳,其实跟Selina才是最好的朋友;以为亲生父母不在身边的我,也可以拥有浓烈的亲情,但她们早已有了Selina,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我,即使关系不错,跟Selina相比还是有所不同的。或许因为记忆替补的关系,我与你们的部分经历并非真实,但我对你们的感情却是真的。

当病重的Selina恢复记忆,大家也记起过去后,Selina哭着求我再施行法术,让大家忘记她。她不希望大家记得她病重的样子,不想成为大家的累赘,想要自己一个人孤单死去。我表面上答应Selina,心中却暗自跟她道歉,即使我不会忘记Selina,但我知道只有我还不够,我希望她的亲友也想起她,毕竟曾经拥有过那么美好的过去,即使因为世事无常而不得不面对悲伤结果,也不代表前面那些美好一文不值。或者,至少让大家一起选择,是要忘记过往的一切?还是留住Selina,在她生命尾声的时刻陪伴她。

Selina的生日蛋糕上,蜡烛烛火摇曳,牵引着每个人的思绪,大家激烈辩论着要不要完成法术,忘记Selina。此时却意外得知另一种拯救Selina的方法,那就是牺牲Tina。

但是此后大家会忘记Tina,包含牺牲过Tina的事情也一起忘记,至于Selina则会康复,并且与家人间互相保有记忆,共同度过往后余生。

我当下整个愣住,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,我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可能要牺牲自己。大家听到这个方法后,现场更加鼓譟,妈妈认为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经之路,她不会牺牲Tina,也不会忘记Selina,而是珍惜每分每秒,陪伴Selina到人生终点。我一开始也想着这样比较好,但其他人开始提出了不同意见。

「Tina抱歉,但Selina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。」我记不清楚是谁说了这句话,但我明白话里的意思,他希望我救Selina。

『即使如此,也不能牺牲Tina啊』 另一个人说。
「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Selina死吗?」
『我也不想,可是有什么办法?遇到了就只能面对啊!你这样子做,即使Selina活下去,你一辈子不会良心不安吗?」
「可是,我们不会记得,不是吗?」

原先在一旁没有出声的人,也在思考半晌后说:『……对,我们不会记得牺牲过Tina』

感觉心里有某种东西碎掉的声音。即使我不是Selina,但我曾经也是跟你们一起生活过的人,有些回忆依旧是真的,就算你们对Selina感情比较深,那我呢?

还记得我推着Selina的轮椅,走回大厅时,大厅陷入了一阵沉默;我坐在Selina旁边,感觉自己格格不入,就象是个外人误闯家庭聚会一样。伴随Selina的回归,我的爱情、亲情、友情瞬间都被夺走,现在我居然还要付出生命;我应该要怎么回应?应该激烈的反驳、应该生气、还是该难过。

我不想死,可是如果不牺牲自己,眼前这些我喜欢的人们,会不会怨恨我?即使自己活了下来,跟眼前这些人也不会恢复以往了吧!失去了一切亲密关系的我,又要何去何从?听到他们说『我们不会记得牺牲过Tina,所以不会良心不安』的时候,心脏感觉被用力掐了一下。可能,生命还是比较级的吧,在最重要的人面前,本来就可以牺牲其他人。我想了想,看着Selina,那位把我拉入她们家庭,让我曾经感受到人类各种情感的好朋友;我看着她满脸泪痕,看着其他人对Selina的不舍,我决定说出最后的谎。

我说:「Selina,让我走吧!我想回去我原本的星球了」 Selina摇头说不能牺牲我,我说:「我真的没关系!我来地球的任务达成了!我学会了爱,亲情爱情友情,我都能感受了。而我能够学会这一切,都是因为你。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,只要让我走,故事就不会是一摊死局,你们可以恢复以往快乐的生活,你再也不被疾病所苦恼。」 我不停的说服Selina,内心却不知道希不希望她答应;我越和Selina阐述牺牲我的美好,内心就觉得越难受。最难过的是,我必须忍住眼泪,保持微笑讲出牺牲自己的话,因为如果露出难过的表情,Selina就更不愿意牺牲我。我要表现的不在乎,甚至厌恶眼前的这一切,急于回去原本的星球。

最后在我以及多数人的劝说下,Selina含泪点了头。我微微的一笑,太好了,就这样,待会我就会因为生命的逝去,而忘记刚才的一切,忘记大家说要牺牲我的话,也忘记自己说着违心之论有多痛苦。没想到结局公布,我才发现所谓的牺牲Tina只是一个谎言,Tina的守护使者绝对不会让Tina被牺牲。真正的路线只有两种,就是大家记不记得Selina,但无论哪一种,Selina都会渐渐病死;我听到之后整个怒气上涨,充满愤恨地问守护使者:「你为什么骗我?你知道我是抱持什么样的心情,决定牺牲自己的吗?」 守护使者说:『很抱歉,主人,但保护你永远是我的第一任务。』

主持人接着问大家想留在这个家,还是远走高飞?经历了刚刚的那一切,我不可能再待在这里了,我想离开这个伤心地,回到属于自己的星球上,期望跟爸爸妈妈再次团聚,Selina则在大家的陪伴下走过生命最后的路。

那种被抛弃感,还有想哭却必须微笑的心情,到现在都像根刺扎在心里,每每想到洋葱这款游戏,内心都有点郁闷。因此大家问我洋葱好不好玩,我都会回说:「心情很复杂,它给我很特别的体验,但玩完之后内心产生一点小阴影。」

正因为洋葱的故事后期留给玩家这么大的辩论自由度,才会擦撞出各式各样的火花,让每团玩完的经历都有所不同。我喜欢洋葱将对抗病魔的故事,包装成童话故事,让残酷的现实中添加一点美好。岛屿的形状居然暗示着肺部,这个巧思真的很棒,虽然加入科幻元素让我感觉有点突兀,但很喜欢游戏带来的思考。我们究竟该尊重病患的意愿,还是自己的意愿呢?如果未来的路都是险峻的,要为了过往的美好而咬牙前进,还是将过去一并舍弃?而你又愿意为了你最爱的人,牺牲什么呢?

p.s.个人很喜欢剧本官方(3101原创剧本工作室)&网友写的一段注解:所谓极致沉浸,是进入房间就忘了自己,出了房间才想起自己还有半生可以继续。身边的人都还在,你还有什么理由不珍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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